伊比利亚大停电：绿色能源惹的祸？

2025年4月28日，欧洲伊比利亚半岛上西班牙和葡萄牙两个国家突然“断电”，交通瘫痪，信号中断，网络归零。中午过后，从马德里到里斯本，从厨房到ICU，一切仿佛被拉回19世纪。尽管几个小时之后供电逐渐恢复，但这场欧洲近20年来最严重的大规模停电的后果及其引起的讨论，还在发酵。

本次停电导致商业和工业、移动通信、道路、火车、机场、学校和医院大面积运转中断。除岛屿地区外，整个西班牙和葡萄牙的电力系统几乎全线瘫痪，部分波及法国、安道尔和比利时，数百万居民生活受影响。

虽然停电仅持续了数小时，但已有专家警告类似事件或将再次发生。现在，两大悬而未决的问题摆在西班牙政府面前：是什么导致了大停电，以及它会不会再来？

停电之下，市民的秩序与互助

幸运的是，停电发生在白天，人们不需要摸黑，但仍然引起很多不便。

各地的交通信号灯都熄灭了，警察和志愿者只能在几条主要街道上指挥交通，但行人仍然能够过马路，大多数司机也主动停车或减速。

大部分超市因为没有应急电源，无法收款，停业了，只有很少超市开门，仍在有序地售卖食品。身边的邻居们都在分享着哪些地方还能刷卡，哪家店还有面包可以买。在我家旁边的一家中国人开的百货超市，顾客们甚至主动询问“还剩多少蜡烛”，希望别人也可以买到——没有哄抢，只有体谅。

医院使用备用发电机供电，但非紧急手术被取消。家用冰箱断电，导致我邻居家的胰岛素“岌岌可危”。马德里当日共接报174起电梯被困事故，全国救援热线被堵死。

人们获取信息的来源，竟然变成了依靠电池供电的收音机。停电后的2小时，西班牙全国停工停学，人们纷纷走上街头，走进公园，围着收音机等待最新消息，或者和身边的人交流信息。在路边，一位司机停好车，摇下车窗，把收音机开到最大音量，以便其他人可以收听。许多人聚精会神地听着。人们有些担心，但也有人笑着，为公共广播欢呼。

这是为数不多的，可以让人欢呼“传统媒体万岁”的时刻。

停电原因一度众说纷纭，有人担心是战争爆发，有人猜测是黑客攻击。政府回应姗姗来迟，反对党却率先发难，指责政府通报迟缓、调查不力。由于网络停摆，事后不少记者都在说“稿子发不出去”。

直到傍晚，欧盟委员会副主席特雷莎·里贝拉出面澄清，在与西班牙和葡萄牙当局接触后，“没有证据表明这是有人挑衅”，黑客攻击的谣言不攻自破。

让人失望的是，西班牙首相佩德罗·桑切斯将原因归咎于私营运营商，几次公开表态都未见自省，大有甩锅之嫌。

孤岛与互联：脆弱的现实

据西班牙国家电网运营商Red Electrica称，断电起源于28日中午12点32分，由于上网发电量骤降，电网检测到“非常剧烈”的波动，电网频率从标准的50赫兹下降到49赫兹，触发了更多电厂脱网，导致全国大停电，并波及邻国葡萄牙。随后在法国和摩洛哥的支援下，供电逐步恢复。Red Electrica表示，截至当地时间29日早上7:00，西班牙本土已恢复99.95%的电力供应。

大停电的原因目前还不完全清楚。但有观点认为，此次事故关键在于，太阳能发电系统因电压波动过快断开，暴露出系统响应能力以及应急预案缺失的问题。

值得注意的是，目前西班牙境内约60%的能源来自可再生能源，尤其是风能（24.4%）和太阳能（16.3%）。

为了实现欧洲碳中和的目标，西班牙政府的愿景是，到2030年实现全国80%的电力来自可再生能源。但从这次大停电来看，要实现这一目标，亟须修补脆弱的基础设施。反观邻国，法国在继续使用核电保底，德国则加强了与邻国的电网互联，显得更为稳妥。

西班牙穆尔西亚工业工程师学院院长马科斯·马特奥斯说，西葡两国因“与欧洲其他地区缺乏互联”，导致了这场“孤岛危机”。这对伊比利亚半岛上的“难兄难弟”，如不改变只能一损俱损。

讽刺的是，同样是孤岛的加那利群岛和巴利阿里群岛，在此次事件中毫发无损。加那利群岛有六个孤立系统，每个岛屿一个。它们与西班牙大陆隔绝，而且彼此之间也隔绝。这样的“电网孤岛”反而逃过一劫，也让整个欧洲大陆重新思考是否要继续对电网进行集中化。

这次停电也对欧洲畅想的“绿色未来”进行了一次压力测试。当广播成为唯一资讯来源的那一刻，每个人真的都能应对危机吗？

欧盟委员会此前建议每户家庭准备一个生存工具包。当时，我身边的西班牙民众的第一反应就是嘲笑和怀疑。

此前西班牙经历了数次与气候相关的重大紧急情况，包括六个月前瓦伦西亚的严重洪灾。即使在这些危机之后，许多人仍然相信，灾难属于远方、属于陌生人。但这一次，它就发生在家门口，也许足以引起人们的反思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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潘彦铮

责编 辛省志